蘇軾行書長卷《東坡與民師書真跡》紙本,縱27厘米橫96.5厘米,上海博物館藏。 元符三年(1100)五月,蘇軾由儋州內調,九月過廣州。謝民師以詩文求教,二人相處甚洽。此卷為蘇軾離廣州後寫給謝民師的第二封信。信中表達了自己的文學見解,特別闡發了藝術傳達的規律:一是要「文」,「言之不文,則行而不遠」;二是要「達」,「辭至於能達,則文不可勝用」。但藝術傳達是有條件的,這就是「使物瞭然於心」、「瞭然於口與手」。藝術傳達還要講求方法,他主張以平和的言辭抒情達意,「行於所當行,止於所不可不止」,就會「文理自然」。批評了揚雄「好為艱深之辭」、只在雕篆上下功夫的作法。這些見解都是十分精當的。現存墨跡已闕文章篇首部分。
謝民師,名舉廉,新淦(今江西新淦縣)人。元豐八年(1085)進士,後在廣東任推官。
《答謝民師書》原文:近奉違,亟辱問訊,具審起居佳勝,感慰深矣。軾受性剛簡,學迂材下,坐廢累年,不敢復齒縉紳。自還海北,見平生親舊,惘然如隔世人,況與左右無一日之雅,而敢求交乎!數賜見臨,傾蓋如故,幸甚過望,不可言也。
所示書教及詩賦雜文,觀之熟矣。大略如行雲流水,初無定質,但常行於所當行,常止於所不可不止,文理自然,姿態橫生。孔子曰:「言之不文,行而不遠。」又曰:「辭達而已矣。」夫言止於達意,即疑若不文,是大不然。求物之妙,如系風捕影,能使是物瞭然於心者,蓋千萬人而不一遇也,而況能使瞭然於口與手者乎?是之謂辭達。辭至於能達,則文不可勝用矣。揚雄好為艱深之辭,以文淺易之說,若正言之,則人人知之矣。此正所謂彫蟲篆刻者,其《太玄》、《法言》,皆是類也。而獨悔於賦,何哉?終身雕篆,而獨變其音節,便謂之經,可乎?屈原作《離騷經》,蓋《風》、《雅》之再變者,雖與日月爭光可也。可以其似賦而謂之彫蟲乎?使賈誼見孔子,升堂有餘矣;而乃以賦鄙之,至與司馬相如同科。雄之陋如此比者甚眾,可與知者道,難與俗人言也。因論文偶及之耳。歐陽文忠公言:「文章如精金美玉,市有定價,非人所能以口舌定貴賤也。」紛紛多言,豈能有益於左右,愧悚不已。
所須惠力法雨堂字,軾本不善作大字,強作終不佳,又舟中局迫難寫,未能如教。然軾方過臨江,當往游焉。或僧有所欲記錄,當為作數句留院中,慰左右念親之意。今日至峽山寺,少留即去。愈遠,惟萬萬以時自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