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法作品真跡力感表現:筆法線質

力,是一個物理學的概念,它是物體因重量與運動而生的物理單位。因為力量是生命的象徵,其又被引伸為一種能夠喚起人們審美愉悅的美感特徵。舉重、拳擊、投擲……我們似乎更能從體育比賽中直接感受到生命的力量與美感。藝術審美中對力的理解無疑也來自生活作品中所謂“力透紙背”、“筆力萬鈞”等,雖非同體育一樣直觀明瞭,但人們對力作用的美感認識無疑是肯定的。
      然而,書法作品的力感表現與生活中的物理力作用並非完全一致。一位舉重高手,能將數百斤重的槓鈴舉過頭頂,卻未必能夠駕馭小小的毛筆;看似文弱的一介書生,或許能寫出渾厚的線條來!由是,藝術作品的力感,是藝術家通過對工具材料的精準把握與有效作用的結果,它比生活中的力量表現要複雜得多。
     在此,我們茲選擇筆法、筆力與線質之間的因果關係作為議題,討論書法用筆力作用及其所造就線質的審美差異,藉以讓大家明瞭書法線條審美的要點及書法創作的目的。
一、力作用的方法——筆法      筆法是書法史上一向為人關注的話題,不僅因為它關係到對書法藝術技法的理解,更為重要的是,它直接影響到書法的審美。古人對筆法的解釋大體可分為執筆和用筆。執筆為用筆服務。所謂“五字執筆法”、“撥鐙法”、“兩指法”、“三指法”等等,名目繁多,是指執筆的方法。這些執筆的使用因人而異,書法家可根據自己的生活習慣及生理機能作自我調節。據說林散之老人擅用“兩指法”,寫出的線條內蘊豐富,說明執筆只要為人習慣並能讓人體察用筆的奧秘,都是可行的。對於大多數人而言,“五字執筆法”較為適宜,因為它能充分發揮五指的作用。就個人的體驗與觀察,“五字執筆法”的基本方法大多能為人掌握並理解,惟轉指捻管(尤其是快速運筆中)卻為一般人所不知,或不能發揮運用。故執與用之間還有一道秘則——姿勢雖正,執筆樣子好看,未必實用。大多數人認為執筆要正、直,筆者卻感覺只有欲寫未寫時筆可以是正的,一旦落筆,筆始終不應該正,就如一個舞蹈運動員或自由體操運動員,只有在開始或結束時可能有一個立正的姿勢,作為一種對觀眾的禮儀。而一進入角色,則一般不再有立正的姿勢。筆之用也正在這“變化”之中。執與用之過渡,在於指及腕、肘、肩乃至全身的協調與轉換,以適應重力(提按)與速度(快慢)之間的微妙轉接。死守執筆法的姿態,未必能真正用活你手上這桿小小的毛筆。
對古人的執筆與用筆的解讀,唯有從古人的書論與作品中體察。《東坡題跋》曾云:“獻之少時學書,逸少從後取其筆而不可,知其長大必能名世。僕以為不然。知書不在於筆牢,浩然聽筆之所之而不失法度,乃為得之。然逸少所以重其不可取者,獨以其小兒子用意精至,猝然掩之,而意未始不在筆,不然,則天下有力者莫不能書也。”1羲之從後取獻之筆而不能,東坡理解這是羲之從小孩對執筆的認真這一角度加以褒揚的,而非以為筆牢便是懂筆法了。這一點也可說明執筆當不宜死守,以能隨意用之而不失法度者為上。古人也有總結指實掌虛者,指實非指把筆捏死,實際應是把筆玩於股掌之間,以能隨心所欲。筆者用指亦虛,但人亦不能輕取,自以為各指用筆的關口收放有自。指實則易死,不能轉指捻管則在快速中線條微妙處無從體現。指虛而不鬆懈。鬆懈則各指作用未能發揮到位。
用筆的關捩主要在揮運。以提按有度、快慢有節及其互相間的默契為能事。提則輕、按則重。但提不可輕提,按不能死按。輕提則筆空,死按則筆滯。故在提與按之間的轉換過渡極為複雜。有能提而重者,有能按而動者,是為高手。右軍、魯公、旭、素、少師等,皆能重提、動按。觀《初月》、《頻有哀禍》諸帖,使轉自如又能筆筆到位;《祭侄稿》、《古詩四帖》等,則能重按而不滯,線條凝練而不呆板。拿大王與趙孟俯比,大王勝在使轉間的動作立體,骨力強健而體態灑脫,趙書則轉筆多不見轉指,用筆為執筆所縛,一俟轉、折處則時見側筆,故易生單薄。右軍也有不少側筆,但其側鋒多帶中鋒,即側掃的動作極短促,側而馬上能中鋒,且極快速,速度又見變化,故側而不見羸弱(古人曾有絞轉法,或正是指側而能中,中而能側)。張旭書比於同是唐代書家高閒的草書,則厚重、靈活皆過之。高閒《千字文》似乎只有動作,但按即按,提即提,提按之間的過渡不入紙,即多提空或死按,點畫之間的血肉筋骨不能如《古詩四帖》這般的豐滿與鮮活。
   重提與動按,便是對用筆力作用的微妙理解。常人言提必輕,言按必重,只是解其一般規律。而提之重、按之動,則又與運筆速度之徐疾相關。速度快則線跡爽,慢則線跡緩,但若只知快慢,不知快慢的調節(即速度中的節奏、線律等),則快枉為快,慢易成死筆。提按(重力)與快慢(速度)的協調把握,構成用筆的主要內容。 這裡筆者有意要提及帖與碑的用筆問題。帖,現在我們多指墨跡與刻帖,碑則指刻石書(也有包括金文等)。許多人說碑刻因非墨跡,且多漫漶,不存筆法,不可學,這是單邊帖學主義的立場。筆者不反帖,但也重碑,故歷史上所有碑與帖,大都學過。以筆者雙向學習的體驗,寫出來與大家一起討論。
  其實,早在唐代,人們就以能從碑中吸取深厚沉著為能事。初唐的歐陽詢, 法兼南北,既學右軍,也堅持北碑的沉實。觀《夢奠帖》之筆力,唐初無人能及。中唐張旭、顏真卿懷素及五代的楊凝式等,均追求沉厚的線質。所謂“屋漏痕”、“錐畫沙”、“印印泥”等審美術語,也大多在唐代提出,說明唐人對力的微妙性的認識與理解。與後來碑學者所不同的是,唐人很少見得漢碑及由隸及楷的碑刻,故他們在結構上不同於清代的碑學派,但對於線條,即對用筆的力作用的把握與認識,與碑學派們倒是沒有什麼二致的。

之所以顏真卿、張旭、懷素 也為帖學者們所理解,在其強調用筆重力的同時,不排斥學習二王的使轉與結構。張旭的《肚痛帖》,顏真卿的《祭侄稿》、《劉中使》等,懷素的《論書帖》、《自敘帖》都有二王的影子,這種影子不僅表現在用筆的變化上,也表現在結構的靈活性上。就帖學而言,王書可以說是極致。故歷來凡學帖者不學二王極少見得,王書因此在歷史上孵化出太多的風格子孫,代代相傳。但王書比之顏、旭,筆者以為重度不及,如果說王書重力在五六分,顏、旭則在七八分。    我們知道,重量與速度有時是成反比的。一個身體很重的人,是不能作跑步運動員的。王書追求用筆的瀟灑自如,筆自不能過重,這或許是魏晉文人書法的性格所在。故王書在用筆時,不可能按下筆鋒的八九分,而往往只有五六分,甚至更少。旭、顏們卻不然,為了追求大氣渾雄,筆不按下去線自不沉。高妙的是,旭、顏們按下的七、八分,卻仍然帶有二王書的靈動,能沉實而不板滯,這可以說是唐代書家們對筆法的一大貢獻。     讓我們再回到對碑刻書法的理解上。以《張遷碑》、《爨寶子碑》、《泰山金剛經》等刻石書法的線條質量,毛筆按下的份量不及八、九分很難寫到位,可以說,比旭、顏還要再重一、二分。如此重按,若用筆寫死,線形固然能粗實,但少靈動,可能得不償失。許多從碑者寫《張遷碑》寫得很粗糙,便是死按且用蠻力的緣故。所謂蠻力,是依賴於速度的猛利顯示力量的一種方式。這種方法固然能獲取力感,卻是古人所言的“鼓弩為力”,不入味,不耐看,一個詞:不古。既具重量又不板滯又不粗糙又需有古意,這是學碑的至難處。凡有用筆經驗者都明白,筆鋒按下程度越大,毛筆便越難回提(容易提空),也越難使轉。鋪毫後怎樣用鋒,讓鋒像按下四五分那樣的靈活自如?多數人依賴速度。要在快與慢之間,找到一個不燥不滯的度,既能保持線條的重量,又能使線條富有動感變化(彈性),且有古意。這種不燥不滯的方法,筆者以為當為柔。重而柔使力沉實綿勁(韌),而不致脆或燥,毫鋪開後即能做更為微妙的動作。重而不滯,要在柔運過程中節奏上有變化,動作不可機械。如此,以柔表雄,古意便存。碑學書家們對待碑刻線條的古意,不少以顫澀法為之,如何紹基、李瑞清等,但失之造作;趙之謙或許明白不能以顫澀法為之,但以寫帖的筆法終不能體現碑的重度與古意
沈曾植方筆翻轉,顯得尖刻而時見單薄;康有為重中帶燥,被不少人譏為爛草繩……這一切都說明碑刻線條的力度把握的至難。由於碑學沒有帖學般有清晰經典範本存在,這使碑學者對筆法的探求常常如墜雲裡霧裡,茫然不知所措。近代碑學的實踐大多各自有各自的探索,雖也氣象萬千,但與漢碑魏碑中的精品相比,那種蘊含深厚微妙的力度,似難企及。

    帖學者們卻不同。帖只按下三、四分、四五分、五六分,極容易按下而提運,比寫碑在使轉上方便許多。由是,帖學也適宜快速地書寫,故古人講帖長於啟牘,畢竟日常的書寫有一半的目的是圖快捷方便。筆者以為,帖學之為多數人喜愛的原因,亦在於此。然而,舉凡單純帖學之失,正在於它沒有碑學線條的深厚。看過不少帖學高手們的作品,一旦讓他們寫幅大字,線條的簡單與粗糙立馬顯現,因為他們一旦把筆重按下去便不能自拔。所以,我們懷念張旭、顏真卿們在那個時代對線條的理解之深,寫得那麼重又那麼活,同時,我們也應對碑學家們的勇敢與探索投之以崇敬,畢竟他們早我們一二百年就在實踐著碑刻書法的深沉之美。二、用筆與線質   儘管我們從用筆上區分了帖與碑的動作差異,但要讓人理解二者用筆的難易與高下,還必須提升到審美的高度。為此,我們有必要對不同的用筆方法造就的不同線條質感作一分析。     通常我們在線條質感審美時習慣沿用剛柔相濟(中和美)的評價標尺——一根既剛又柔的線條顯然要比只有剛或只有柔的線條耐看許多,從技法角度講也要難寫許多。但線條的剛柔是一種審美的經驗感覺,對線條沒有豐富實踐及深刻認識者很難對之作出理性的判斷。大多數沒有審美經驗的人對線條質量美感的認知一般停留在漂亮、華麗、秀美或剛強、勁健的層次上,而既雄強又柔潤(傾向於剛柔兩極的中和),則很難被理解與認知。就創作而言,大凡有過創作體驗的人都知道,單純的秀麗與單純的剛健比起渾厚華滋要容易得多。但渾厚華滋往往被人看成與粗率為鄰。只有審美涵養較深者,才明白一為古,一為蠻,有天壤之別,故所謂“古”,其實是一種柔化因子(雅量)。但若柔化因子偏弱,線條則給人軟的感覺。這種剛與柔的不斷強化與統一,構成線質不同的美感層次。 對立反向因素恰到好處的融一,便是古人們所謂的“中和”。記得20年前筆者在碩士論文《金石氣論》中,曾就線質中和美的遞進作一列表,今不嫌累贅再次列出,以便作更為具體的論述。
 列表中我們可以看出,上下是剛與柔的偏向表現,遒麗為剛健與秀麗的中和,清雄為雄厚與清逸的中和,剛之極為蒼,柔之極曰潤,故蒼潤為線質中和美的極致,是中和美中的大順之美。茲對線質的審美特徵與用筆方法再作進一步的分析2:
.⒈單薄與粗糙   單薄及粗糙可謂線條質感中兩種最不具品味的形式。兩者均因對用筆法的認知不深或實踐不深造成的。一個未曾學過書法的人拿起毛筆寫字,可能會有兩種心態,一是比較拘謹,不知從何下手;一是任意胡為,毫無法度。前者總是小心奕奕,對細小的毛筆無能為力,因心理上的緊張而致下力不夠,運筆常常飄忽而過,以致線質單薄。後者則不知何為用筆,不知藏頭護尾,不知運筆、調鋒、使轉,拿筆便寫,隨意而就,往往把毛筆用至筆根,以致粗糙。然除初學者或不學書者外,有些書家因審美眼力不高或審美偏差,也能導致單薄與粗糙。如運筆過於快速翻轉少折筆頓挫,往往使筆墨在未能滲透入紙時就揮灑過去,輕者(鋒尖者)多出現偏鋒而致單薄,重者(用筆肚或筆根者)多有破鋒而致粗糙。    當然,單薄與粗糙還具有相對性。如傅山比之於王鐸,傅山較單薄;張瑞圖比於倪元璐,張瑞圖較粗糙。 2.清秀   歷代大家中,趙孟俯行草書多屬清秀一路。清秀者,用筆輕盈,動作細緻,但入力在五、六分,往往筆鋒入紙不多便提筆行過,轉折處停留時間也不夠長,且頓挫不力,有時出現偏鋒。清秀往往討人喜愛,符合一般人的口味。其在用筆上較外向,但不粗糙。從傳統審美角度看,其在線質中和美中屬一般檔次。   3.清潤     清秀中滋養往往嫌不足,清潤則有膚肌之麗,除去了清秀中存在的單薄感。用筆比清秀者殷實一些,柔婉一些,筆跡隱含一些,如東坡書。4.清媚     清媚比清潤在用筆上更具柔性,甚至有韻味的出現。如果把清秀比為十五、六歲的小姑娘,外表單純,而生理上尚不完全發育,仍少女性特徵的話,清潤似二十左右,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,生理上發育健全,心理上也具有較完全的女性意味;清媚則似年輕的少婦,既具有生理上的完美,又在心理上有成熟感。清媚者少鋒芒,穩定而自然,風腴而不肥濁,如王寵小楷、《曹全碑》等。 ⒌剛健     與清潤一系偏於柔性的用筆特徵相反,剛健者用筆入力強,頓挫重,但多用鋒,少用筆肚,按下僅三四分。其線型較細,但挺,提按分明,走筆兩端慢、中間快,如李邕書中筆畫較細者。 ⒍.清健     清健比剛健在用力上文氣一些,提按相對緩和,稜角略有收斂,但力感仍足,由外而內,如黃道周書。⒎.遒麗    遒麗是將清潤與剛健融合得恰到好處的一種線質風格,用筆輕靈柔婉中又處處堅實,轉折強調骨力,但不顯外,用筆鋒多,用筆肚少,線跡粗細適中,邊緣清爽。歷史上把王書視為遒麗的典範,但並非所有王書皆遒麗。如《何如帖》、《平安帖》等遒麗,《蘭亭敘》“遒”的成分略嫌不足,便是前者按筆多,後者提筆多的緣故。8.清逸 ,    在清潤基礎上施以飄逸的性格,得清逸。飄逸用筆並不輕飄,也不狂動,它雖看似不關注提按,實際上其在運筆時總是處於半提半按的狀態之中,既不重按,又不輕提,速度也保持在不快不慢,如董其昌行草書。9.雄健   雄健比剛健更進一層。用鋒按下的程度變大,線形相對變粗,顯得飽滿、堅實,但仍有鋒芒。如王鐸書。10.雄厚   在雄健的基礎上用力加穩加重,鋒芒漸隱,柔性因素顯現。筆鋒按至七、八成,行筆緩和,轉折處調鋒提按過渡自然,以轉筆代提筆換鋒,稜角隱沒在粗重的線條中,如鄧石如隸書。 11.清雄     線條變粗變重,但不濁,線路清晰,用筆始終以中鋒為主,如《裴將軍詩帖》中粗重者。 ⒓.蒼雄    筆嚴實、嚴重而近於滯者,與紙有一種摩擦,通過某種速度把握而使線質呈現蒼老雄厚,即線條在厚實的基礎上在兩邊或全部有枯澀的感覺。這種速度把握往往是徐進與頓挫相結合,即在向前行進的同時也向兩邊有一定量的擴張,中含節奏,行筆至中段或線腳往往因速度的加快形成枯澀,但這種枯澀線絲堅實,力量充足。有時則時濃時枯,形成澀節,如康有為書。 13.蒼潤   蒼雄者儘管線質雄厚,卻仍有一定的燥氣。在蒼雄基礎上用筆更綿實,更和緩,但不失節奏,使蒼澀由線絲及澀節轉為極細小的點的組合,線兩邊毛澀,古人所謂“錐畫沙”、“屋漏痕”正是。這種澀感,既蒼老又溫潤,是中和美中剛柔兩極反差極大又極為奇妙地融合的結果。如《張遷碑》、《石門頌》等。    以上分析我們看出,線質中和美的遞進,實際上是用筆由外在向內在的轉化過程。越至高層次,筆法、筆跡越是隱含在線條之中。正如康有為所說:“古人作書,皆重藏鋒……所謂築鋒下筆,皆令完成也。錐畫沙,印印泥,屋漏痕,皆言無起止,既藏鋒也。”這反過來也說明,對書法線質變化及其高品位的追求,是絕不能脫離筆法的,但也不是使用固定不變的成法。書法之美感表現,非唯線質,除此之外,尚有結構、行氣、整體空間等形式,亦為創作與審美的重點,不可偏廢。就線質而言,顏魯公是重量級,王羲之是中量級,趙孟俯屬輕量級。但從結構及整體布白分析,則大王無疑在前,其大小正奇,應變自如;魯公其次,上下能應對,整體唯《裴將軍詩帖》可觀;趙則多有抄寫感。故若魯公在結構形式上勝過大王,則天下書聖非魯公莫屬。當然,魯公並非重量級的先驅。三代、秦漢、南北朝的古樸、凝重、大氣、雄渾早早在寫在了歷史上,這些審美特徵的製造者們甚至沒有留下自己的姓名,有的埋在地下,有的閒置荒野千百年。在今天我們討論線質美感之時,我們有必要對它們鞠上深深的一躬。

註釋:
1見《中國書畫全書》第一冊《東坡題跋》第628頁,上海書畫出版社1993年版。
2詳見拙著《書法空間論》第五章,榮寶齋出版社2005年版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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