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帖,中國書法藝術載體之一。在紙張發明之前,古人大都將文字書寫在竹或木製成的薄而細長的片上,稱簡牘或簡書;或者書寫在絲織品上,稱為帖。在造紙發明以後,凡書寫在紙或絲織品上的、篇幅較小的文字均稱之為帖。在唐代由於帝王的喜愛,出現勾摹前人墨跡集帖,即《萬歲通天帖》。到宋代又出現了彙集歷代名家書法墨跡,將其鐫刻在石或木板上,然後拓成墨本並裝裱成卷或冊的刻帖。這種刻帖即使古人的書法得以流傳,並擴大其影響,又是學習書法的範本,故又稱之為法帖。明清之際,隨著印刷業的發達和人們對書法學習的需求,彙集前人書法墨跡,鐫刻法帖持續不斷,規模也越來越大。除上述《萬歲通天帖》外,歷史上著名的法帖還有《淳化閣帖》、《絳帖》、《潭帖》、《大觀帖》、《寶晉齋法帖》、《真賞齋帖》、《停雲館帖》、《余清齋帖》、《墨池堂選帖》、《快雪堂法書》、《三希堂法帖》等。
宋代法帖大興以後,人們開始從歷代名人法書中吸取精髓、省悟其意。傳說宋代書家米芾,學習古人書法,既廣博又用功,他經常向別人借古法帖來臨摹,然後把摹本與真跡一起還給人家,使人很難分出真假。他的書法神采飛揚,突破了前人模式,給人以氣韻舒朗之感。其用筆犀利精熟,能八面出鋒。當時的蘇軾、黃庭堅也都深受法帖的影響,流傳下不少為人稱道的作品。如蘇軾的《祭黃幾道文》用筆飽滿,意味溫厚,謹嚴而有活氣,為其最精之楷書墨跡。黃庭堅的《松風閣詩》、《惟清道人帖》墨跡蒼秀開朗,有昂藏之態。繼之,書家墨客爭相傚法,善書者不乏其人。行書成為其間的主要書體,變晉、唐行書之含蓄,而極力追求其神采發越,盡態極妍。「帖學」之風蔚為壯觀。
明代,由於當時的最高統治者明成祖、孝宗、神宗等大力提倡「賞帖遣興」,刻帖者尤多。明代中葉,政治禁閉鬆弛,經濟發展,思想活躍,使不少書家放棄了長期倡導的「台閣體」,而從法帖中學悟書法三昧。如同文彭所說:「古人名跡,愈閱愈作,僕性善草書,每一閱,必有所得,益知古人不易到也。」在這方面最有成就者:首推師法懷素,兼學黃庭堅、米芾的祝允明。他的小楷肥厚遒勁,很得大小濃纖、斜正疏密的變化之趣。草書列是縱逸不群,並且長於運用偏鋒,以造成千姿百態。二是取法王獻之、智永的王寵。他的書法既有王獻之的俊麗疏爽,又有虞世南的遒勁豐潤。表現了書家瀟灑欲仙的翩翩風度。三是學顏,並博涉晉唐宋諸賢的董其昌,其書法生拙而致秀,筆畫用墨,層次分明,一生追求自然灑脫又其味無窮的「平淡天真」的藝術境界。
總之,法帖對後代的影響不僅僅是這些,像元代的趙孟俯,清代的王鐸、傅山等亦皆深得法帖之神髓。他們在繼承前賢的基礎上,形成各自不同的風格,為人們所欽佩。
法帖在供人「欣賞」和「傚法」的同時,並沒有失去石刻具有的文獻性(資料性)。由上所述,法帖收羅了無數名家,不同風格的墨跡,就書法而言,自是豐富多彩,尤其是諸多名人墨跡,原本已佚,只靠法帖得以流傳。從收集的資料範圍而言,更是為人所注重。如同姜夔在《絳帖評》序中云:「帖雖小技,而上下千載,關涉史傳為多。」宋代的《鐘鼎款識》帖,刻了許多古金文,《甲秀堂帖》縮摹了「石鼓文」,保存了古代的金石文字資料。宋《淳熙秘閣續帖》所刻的李白自寫的詩,龍蛇飛舞,使我們更得以印證詩人豪放的性格。《鳳墅帖》裡刻有岳飛的信札,是可信的真筆。至於孫過庭的《書譜》帖,更對我國書法的發展,書寫技巧等,作了精闢的闡述。它不僅是一部難得的藝術佳品,同時還是一部有價值的書法理論著作,為今後的學習研究,提供了寶貴資料。
至清代,法帖已有近1000年的歷史,其洋洋巨製者也不少,但這時卻碰到了困難,注重考證的清代文人學士,潛心研究金石之學,「碑學」又「死」而復生,當時以阮元等為首的「北碑派」拋出「抑帖揚碑」之說,認為書法應該以漢碑為根本,北魏能繼承漢隸遺意,就斷定北魏是繼承書法的正統。這種說法,雖失之片面,不符合我國書體發展的規律,但對法帖的發展確有影響。
法帖在後來的重鉤屢翻之中,的確有弊病。正如《碑帖淺說圖解》中所說:「匯帖一出,合數十代,千百人之書,歸於一時,鉤摹出於一手,於執筆者,性情骨力,即不能人人揣稱。臨下、筆下、刀下,止此一律。天下未有不善書,而能刻古人書者,亦未有能一家書而能刻百家書者,共爐而冶,五金莫別。八法之衰,有由然也。」
總之,我們要正確認識法帖的作用,在收集、整理、學習的同時,要一分為二,取其精華,去其糟粕,切不能「抑帖揚碑」,也不能「抑碑揚帖」。
法帖不僅是石刻中的一類,亦是一批重要的文字史料,對於研究我國書法藝術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。同時,還是我們學習書法不可多得的範本。僅北京圖書館所藏法帖,根據已整理編目者,已達837種,3844冊。下面將據所知,把有代表性者略加介紹,以窺其豹。